盡管2023年世界經濟在中國等大型經濟體的穩定支撐下表現出優于預期的韌性和彈性,避免了經濟衰退和硬著陸的最壞情境,但其表象也粉飾了全球面臨的深層次潛在危機和結構性脆弱。2024年全球不平等、分化乃至分裂風險揮之不去,復蘇進程面臨多重困境。
一是通脹壓力持續存在。全球總體通脹率在2022年達到三十年來最高值8.1%后,聯合國預計2023年將顯著放緩至5.7%,國際糧食和能源價格總體均呈下降趨勢,但全球總體通脹率仍高于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前水平。進入2024年,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升級、主要生產國出口管制加碼、厄爾尼諾現象回歸將對全球大宗商品市場造成新的供給沖擊,從而可能重新推高總體通脹率。此外,核心通脹率由于延遲傳導且粘性高于預期,雖然也在放緩,但降幅遠小于總體通脹率,反映出住房、交通和勞動力成本依然居高不下。更持久的通脹壓力依然是2024年全球面臨的關鍵政策挑戰。
二是糧食不安全和貧困加劇。糧食安全信息網絡數據顯示,2023年全球面臨嚴重糧食不安全人數比2022年增加了2160萬,總人數達到2.38億,占全球人口3.0%;世界銀行集團數據顯示,2023年全球有6.91億人生活在極端貧困中,占全球人口8.5%。2024年國際糧食價格上漲將繼續推高家庭生活成本,相較于食品支出占消費者總支出比例低于15%的發達經濟體,比例超過30%甚至近40%的發展中國家將遭受更嚴峻沖擊,尤其是這些國家中的最貧困家庭和人口。
三是能源轉型依舊艱難。聯合國預計2023年全球能源投資較2022年增長7%,達到創紀錄2.8萬億美元,其中可再生能源發電、電網和電池存儲、能源效率等清潔能源投資超過1.7萬億美元,中國貢獻了全球可再生能源投資的41%,領跑全球。然而,2023年清潔能源投資占總能源投資比重較2022年約下降1個百分點,換言之,盡管清潔能源投資水平在增長,但化石燃料投資增長更快且超過了疫情前水平。預計2024年全球可再生能源投資相對于2050年實現凈零排放目標依然存在巨大缺口。
四是勞動力市場加速分化。2023年發達經濟體勞動力市場保持強勁,就業率持續提升、失業率接近歷史低點,勞動力短缺推高了名義工資、提高了工人議價能力,過去四十年不斷擴大的工資不平等現象明顯改善,但大多數國家名義工資增長卻未能跟上消費者價格漲幅,導致分配底層的實際收入損失。而在發展中國家尤其是西亞和非洲地區,2023年失業率仍超過疫情前水平,大多數發展中國家還普遍面臨大量非正規就業、巨大性別差距和高青年失業率等結構性弱點。2024年經濟增長放緩將繼續給許多地區就業前景帶來壓力,貨幣緊縮周期的滯后效應將繼續帶來建筑等眾多行業就業水平的急劇下降。
五是國際貿易阻力重重。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預計2023年全球貿易總額將降至31萬億美元以下,比2022年創紀錄水平下降5%。2024年國際貿易尤其是商品貿易受全球需求疲軟、貨幣緊縮、貿易緊張局勢影響將持續承壓并延續呈負增長態勢。相比而言,服務貿易持續復蘇,世貿組織預計2023年國際旅游業反彈至大流行前90%左右,旅游業出口收入達1.6萬億美元。2024年受地緣政治影響,服務貿易可能會延遲全面復蘇,更多經濟體將從出口導向型增長戰略轉向內需驅動型增長戰略,全球貿易格局隨之重構,國際貿易增長動力加速消解。
六是投資水平持續低迷。聯合國預計2023年以實際固定資本形成總額衡量的全球投資增長率將從2022年3.3%放緩至1.9%,遠低于2011年至2019年平均4.0%的增長水平,其主要原因在于發達經濟體投資普遍疲軟。2024年地緣經濟和政治不確定性加劇將繼續對私人部門企業和消費者信心產生負面影響,同時,高額債務負擔和利息支出及財政空間萎縮也將繼續嚴重制約公共部門投資。
七是國際融資限制日益嚴峻。由于美聯儲等主要發達經濟體央行持續實施貨幣緊縮政策,至2023年底,十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升至4.9%、歐元區主權債券收益率升至4.3%,長期借貸成本達到近十年來最高水平。對于發展中國家,2023年主權債券利差高于1000個基點的國家占比從2021年7.0%上升至25%。2024年出現的新通脹壓力可能促使全球貨幣政策進一步緊縮,從而引發借貸風險重新定價和利率突然波動,利率上升、匯率貶值和外債高企將進一步限制發展中國家尤其是低收入國家在國際資本市場上的融資機會,并加劇財政空間萎縮和美元短缺困境,甚至誘發經濟危機。
八是官方發展援助背離可持續發展目標。2022年全球官方發展援助支出達到2520億美元的歷史最高水平,占經合組織發展援助委員會國家國民總收入比重的平均值為0.37%,仍遠低于1970年10月聯合國大會通過的0.7%承諾目標。且2022年新增官方發展援助大部分流向烏克蘭,對烏援助凈額較2021年增長了12倍之多。而過去十年,流向最不發達國家的官方發展援助平均每年僅增長0.1%,2022年對非洲官方發展援助較2021年更下降了超過7%。2024年地緣政治和經濟分裂將進一步扭曲官方發展援助資源分配并降低資源使用效率,可能導致全球過去數十年取得的發展成果出現逆轉。
來源國際商報